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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劉玉茹《上甘嶺》劇照)
1956年12月,長影廠出品的戰爭片《上甘嶺》在全國公映,引發萬人空巷,女主角「王蘭」的飾演者劉玉茹紅遍全國。
正當觀眾期待她奉獻出更多佳作時,劉玉茹卻突然消失在公眾視線,此后再也沒有了她的音訊。這是為何?
2021年,劉玉茹在美國患新冠離世,將悲痛留給了相濡以沫的丈夫關守中。
如今劉玉茹已經去世兩年多了,關守中的生活狀況怎樣?
劉玉茹1933年出生于遼寧,國中畢業后考入沈陽的東北魯迅文藝學院戲劇系,畢業后被分配到哈爾濱話劇團當演員。
(劉玉茹劇照)
工作期間,劉玉茹與黑龍江文工團的演員關守中相愛了。他是滿族,1932年出生于黑龍江省望奎縣,比劉玉茹大1歲。
關守中1945年參軍,兩年后開始發表文學作品,1949年被調入黑龍江文工團當創作員。
關守中長相帥氣,文學才華出眾,是文工團的才子。而青春年少的劉玉茹清純漂亮,像山茶花上的露珠一樣晶瑩剔透,兩人的戀情被大家看好。
團里排演話劇時,劉玉茹演小角色。1955年,長影廠著名導演沙蒙、林杉執導影片《上甘嶺》,扮演張忠發、陳德厚、楊德才等角色的演員都定下來了,唯獨女主角「王蘭」的飾演者還沒有確定。
沙蒙導演初選的這位女演員是長春的一名歌劇演員,形象、氣質與「王蘭」有些不符。影片很快就要開機了,沙蒙導演很是焦慮。
糾結中,一位意想不到的女演員出現了,她就是哈爾濱話劇團的劉玉茹。
原來劉玉茹的姐姐在長影廠從事后勤工作,這年秋天她去長影廠看望姐姐,被沙蒙遇見了。小姑娘青春活潑,端莊漂亮,渾身充滿著青春的活力,形象氣質與「王蘭」十分吻合。沙蒙導演當即拍板啟用劉玉茹。
劉玉茹沒有拍過電影,是一位毫無表演經驗的新人,長影廠領導擔心她將影片演砸了,持反對意見。沙蒙冒著巨大風險,堅持讓劉玉茹飾演「王蘭」。
(王清珍)
王蘭的原型名叫王清珍,1936年出生于貴州威寧。1951年,15歲的王清珍入朝參戰,在志愿軍45師醫政股收容所當衛生員。
1952年,朝鮮上甘嶺戰役打響,王清珍參加了這次戰斗,榮立二等功,并被授予二級戰士榮譽勛章。
1958年,王清珍從部隊復員,被安排在北京市東城區科偉醫療器械廠當了一名普通工人。
后因工作需要,王清珍又重返部隊,1982年從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5軍衛生處副處長崗位上退休。
1956年2月,劉玉茹隨《上甘嶺》攝制組來到了朝鮮上甘嶺戰役的原址,準備拍攝影片。
劉玉茹剛大學畢業,沒有從軍經歷,不知道如何塑造角色。沙蒙導演找來王清珍的全部事跡材料讓她閱讀。
每讀一篇,劉玉茹的心就要受到一次強烈的震撼。
當讀到王清珍用嘴為異性重傷員排尿的故事時,劉玉茹流淚了。秦基偉將軍在回憶錄中提到王清珍,這樣寫道:她只有17歲,在五圣山后面的坑道病房護理20多位重傷員,給他們喂飯、換藥、洗繃帶,還要背傷員出洞大小便。
有個傷員嘴巴化膿,不能咀嚼,王清珍將飯咀嚼爛,一口一口喂到戰友的嘴里。
有個傷員腹部受重傷不能動彈,躺著解不出小便,憋得痛苦不堪。我們這位女戰士,用嘴幫重傷員排尿……
看完王清珍的全部材料,劉玉茹還想當面見見王清珍,可王清珍已隨部隊回國了。
為了演好衛生員這個角色,劉玉茹刻苦學習醫務知識,還在上甘嶺的坑道里奔走。
為練習打針,劉玉茹每天用注射器在一個白蘿卜上注射上百次,練得雙手發麻。
1956年秋天,《上甘嶺》拍攝完畢,劉玉茹隨劇組回到長春。因種種原因,片中王蘭用嘴幫重傷員導尿的鏡頭沒有搬上銀幕。
(《上甘嶺》海報)
1956年12月,《上甘嶺》在天津舉行首映式,廣受好評。隨后該片在全國公映,引發萬人空巷,23歲的劉玉茹成了最紅的電影明星之一。
郭蘭英為影片演唱的主題歌《我的祖國》,也被傳唱開來。
如果沒有王清珍這個原型,劉玉茹塑造不好「王蘭」。成名后,劉玉茹一直在尋找王清珍,想見她一面,可當時通訊不方便,一直未能如愿。
而王清珍看了《上甘嶺》后,覺得劉玉茹還原了自己的戰斗歲月,也想當面向她表示感謝。
她試圖與劉玉茹取得聯系,可不知道她的具體工作單位,兩人就這樣錯過了會面的機會,成了彼此的遺憾。
(劉玉茹劇照)
劉玉茹成名后,遭到了單位一些人的嫉妒,他們孤立排擠她,在背后傳劉玉茹的壞話。這個單純的姑娘不會與人爭辯,只會躲在宿舍里默默地流淚。
劉玉茹出名后,除了被更多人熟知,并沒有得到什麼實際利益。
1957年,關守中被打成「右派」,下放到哈爾濱穆家溝農村勞動。很多人勸劉玉茹趕快與他分手,免得連累了自己,但劉玉茹愛情至上。
同年,劉玉茹勇敢地與關守中結婚了,她也跟隨丈夫來到農村勞動。
早春的黑龍江還很冷,稻田里結了冰,劉玉茹在水田里施肥,染上了脈管炎。關守中背著妻子跑了8里路,趕到小診所。幸虧送醫及時,否則劉玉茹有截肢的危險。
(劉玉茹)
婚后,劉玉茹與丈夫相繼生下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。特殊年代里,關守中被批斗、游街,后被關進牛棚。
劉玉茹帶著一雙兒女蜷縮在家里,有人在窗外謾罵、譏笑,往她家的窗戶上扔小石子。
劉玉茹和兒女不敢出門,她像母雞護雛一樣,將孩子摟在懷里,眼里淌滿淚水。
劉玉茹成名后,多家電影制片廠找她拍戲,但單位不放人。丈夫打成「右派」后,劉玉茹受到牽連,再沒有導演敢用她了。
于是劉玉茹在最紅的時候沉寂下來了,并且終生只拍了《上甘嶺》這部影片,從此徹底被人遺忘。
(關守中早年作品《美麗的囚徒》)
(關守中早期作品)
1976年,特殊年代結束后,劉玉茹與丈夫恢復了名譽。關守中創作了《海事》《美麗的囚徒》《沒有勛章的英雄》《芝加哥旋風》等眾多小說、電影劇本。
1981年,他創作的電影劇本《帶槍的新娘》,榮獲第一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。
1985年,關守中創作的電影劇本《黑俊妮告狀》,榮獲文化部、國家民委等單位舉辦的全國少數民族劇本創作金獎。
關守中的事業紅紅火火的時候,劉玉茹因特殊年代長期壓抑,患上了抑郁癥。她悲觀消極,覺得活著沒有意義。她失眠、食欲不振,經常在家里落淚。
(關守中)
上世紀80年代中期,劉玉茹悄悄攢安眠藥,準備解脫。關守中從她枕頭底下搜出11粒安眠藥,心都碎了。
他含淚對妻子說:那麼艱難動蕩的歲月我們都過來了,現在條件好了,你為什麼要這樣?要是你有什麼意外,我和兩個孩子怎麼辦?說完,關守中將安眠藥沖進了下水道。
為幫妻子擺脫抑郁癥,關守中帶劉玉茹去醫院接受心理輔導,督促她在家服用抗抑郁類藥物。
關守中還將一雙兒女組織起來,讓他們給媽媽送溫暖。孩子們講學校里的趣事,陪媽媽去外面散步。兩個孩子用省下的零花錢給媽媽買冰棍,然后哄她吃。
在關守中及一雙兒女的呵護下,1990年劉玉茹終于擺脫了抑郁癥的折磨。
劉玉茹夫婦的一雙兒女都很優秀,兒子從國內大學畢業后,遠赴美國攻讀博士學位。兩年后,女兒也去美國留學。
1996年,劉玉茹的兒子將父母接到美國散心,這是劉玉茹第一次出國。
就在這時,女兒從中央電視台看到了王清珍的采訪視訊,便給電視台寫信,終于輾轉拿到了王清珍的聯系方式,及家里的電話號碼。
1996年6月中旬,劉玉茹撥通了王清珍家里的電話,兩人訴說了對彼此的思念,一共談了半個多小時。
(王清珍老前輩與她的革命伴侶劉煥杰老前輩(原15軍衛生處處長)在一起)
7月,劉玉茹又給王清珍寫信,王清珍要求見面,可劉玉茹遠在美國,無法成行。她便從美國寄去了自己的照片,兩人相約回國后團聚。
1997年6月,劉玉茹與丈夫從美國回到哈爾濱。
後來在相關部門的安排下,劉玉茹與王清珍在北京見面了。她比王清珍大一歲,叫王清珍妹妹,王清珍喊她姐姐,一對姐妹緊緊相擁,淚流滿面。
(劉玉茹與王蘭的原型王清珍)
2000年,美國一家華人文化機構邀請關守中過去工作,劉玉茹開始與丈夫跨國分居。
劉玉茹的女兒大學畢業后在美國定居,兒子回國發展。女兒和丈夫都勸劉玉茹去美國生活,兒子也勸她去與父親團聚。
2001年,劉玉茹飛赴美國,與丈夫長期在國外生活。
劉玉茹的女兒在美國一所大學任教,與當地一名華人結婚,他們也生了一雙兒女。劉玉茹在美國幫女兒帶孩子,一直將孩子帶到上學。
劉玉茹的兒子關小中曾在武漢軍區勝利文工團當演員,從部隊轉業后考大學,后赴美國讀博。
1998年,關小中留學歸國后在哈爾濱廣播電視台工作,后擔任黑龍江廣播電視協會會長。
兒子一家在哈爾濱生活,劉玉茹與丈夫和女兒一家在美國,每隔兩年劉玉茹夫婦會回哈爾濱與兒子一家團聚。
女兒女婿很孝順,多次帶著劉玉茹夫婦出去旅游,劉玉茹在美國的生活平靜安穩。
(王清珍老人近照)
2021年2月1日,劉玉茹不幸感染了新冠,在美國離世,享年88歲。
老伴走后,關守中非常悲痛。如今他已經91歲了,成了一名高壽的老人。他體弱多病,盡管女兒女婿很孝順,但一想起去世的劉玉茹,關守中就會落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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